“巴铁”金融骗局剖析－科技创新还是非法集资诈骗？
中国人民大学财政金融学院 周虹
摘要
“巴铁”事件2010年，主要发生于2016年-2017年。2016年8月2日，外形酷炫的“巴铁1号试验车”在河北秦皇岛北戴河区开始启动综合试验。消息一出， 引来国内外权威媒体争相报道，甚至有媒体称这将会是公共交通的一场大革命。
北京华赢凯来资产管理有限公司依靠着火热的人气，以互联网金融创新P2P投资的名义，打着“黑科技”的旗号，推出了“巴铁”理财投资产品，吸入了几十亿的资金。然而梦想很丰满，现实却很骨感。此项目从试车后就再没有任何新的进展，同时相关部门却收到越来越多理财投资者的投诉，称北京华赢凯来资产管理有限公司并没有如期兑付本金。
为何此项目试车后毫无进展？为何越来越多理财投资者投诉华赢凯来？为何华赢凯来兑付困难？背后是怎样的骗局？投资者又如何上当，该如何明辨？监管者又该如何作为防范此类事件的屡屡发生？本案例将为您剖析。
“巴铁”，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庞氏骗局。所谓的综合试验，只是单方面吸引投资的噱头，整个项目运作都是一个打着互联网金融旗号，披着“高科技”外衣的典型金融欺诈。
本案例描述了“巴铁”事件的产生发展过程与最后的结局，重点剖析了“巴铁”案件背后的金融诈骗方式以及“巴铁”案件诈骗成功的原因。该案例揭示了互联网创新环境下庞氏骗局的新模式。非常适合金融专业硕士核心课程《金融风险管理课程》和《互联网金融与金融风险防范创新》以及与金融风险防范相关课程配合使用。
“巴铁”，号称是城市大巴和地铁的创新结合：外形犹如一辆在公路上奔跑的宽体短型列车。“巴铁”外观与设计如图1，图2所示。
图1 “巴铁”外观与设计
图2 “巴铁”外观与设计
2016年5月19日，号称“陆地空客”的“巴铁”首次“驶入”北京科博会中国国际展览中心，立刻惊艳全场。这究竟是一个怎样的神器？据新闻媒体报道介绍，巴铁有以下一些优势：
l 高时速，高容量
时速可达每小时60公里，平均时速为40公里，远高于普通公交大巴平均20公里的速度；而且一辆“巴铁”可以容纳1200-1400名乘客，是普通公交大巴的几十倍！
l 节省空间，避免拥挤
适用于城市主要交通干道路面。“巴铁”车身总高度4.5-4.7米，每节长12米，只要原有道路符合巴铁的身高和宽度，均可以建造。行驶时分上下两层，上层载客，下层镂空。镂空底层高度为2.1-2.2米，无论静止还是行驶，2米以下的小汽车均可自由通行，在行驶中小汽车与巴铁互不干扰，有效避免了现有传统公交车和小汽车争路的现状。
l 造价低廉，周期迅速
巴铁每公里综合造价仅为地铁造价的16%~20%，建设施工周期为地铁的20%。巴铁运营后，可直接减少现有主要交通干道35%以上的交通拥堵。每辆巴铁可载客与地铁相当。
但巴铁真的如报道中如此美好与诱人么？理想与现实能够完美融合么？下面将一一展开事件的真相。
2016年5月19日，“巴铁”首次“驶入”北京科博会中国国际展览中心，随即宣布在秦皇岛进行试行。
根据新华社当时的高调报道，“巴铁”是我国自行设计研制、全面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空中巴士”，将在河北秦皇岛北戴河区开始启动综合试验。新华社称其为我国自主研发的“治堵神器”。
继被称为“国社”的新华社报道之后，其他媒体也相继跟进进行报道，官方媒体例如央视新闻、人民日报等也纷纷开始报道“巴铁一号”试车的消息。以中央电视台和人民日报为首的全国50多家新闻媒体大量宣传报道巴铁是“国内首创”、是“科技创新”、是“治堵神器”等等，有视频，有报道。“人民日报”跟进发文《又一中国制造征服了全世界：空中巴士！》，称“中国再一次惊艳了全世界”！
2016年7月底，“巴铁试验线”在秦皇岛建成，总长宣称由一公里起步逐渐扩大，建设目的是为了“巴铁”的试运行。
2016年8月2日，巴铁1号试验车在河北秦皇岛北戴河区开始启动综合试验。消息一出，举国关注。测试现场图片曝光后，看上去非常酷炫的巴铁迅速刷爆了媒体和网络。微信、QQ、微博、手机软件、社交软件、头条等等均给了该条消息或头版或特写的待遇；同时国外知名媒体BBC、CNN、CNBC和美国时代周刊也竞相进行了报道。
当巴铁引领大众陷于“国内首创”和“科技创新”的狂欢之时，“巴铁”背后的P2P理财公司“华赢凯来”，适时推出捆绑了“巴铁”项目的投资理财产品。
华赢旗下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在项目实验阶段开始销售“巴铁基金”，100万起投，保证年化收益超过12%，许诺对投资人进行股权回报、巴铁科技公司上市分红、巴铁运行收入分发等等。公开集资，一共集资48.86亿，涉及4万多投资人。
2016年8月初综合实验之后，“巴铁1号”被企业“封藏”，严禁观看，严禁拍照。如此神秘的运作背后，后续进展如何呢？
2016年8月，华赢凯来就出现兑付危机。听到风声的部分投资者赶到华赢凯来总部，此时尚有一些华赢凯来的员工进行接待。但他们当时也并没有给出什么说法，只是把投资者打发去登记。彼时登记办公室门前站着几个彪形大汉，他们核对着每个投资者的合同信息，完成登记后才会放人。之后，不断有人去华赢凯来公司催债。“派出所不受理，报案要去经侦部门。哪签的合同，就去所在片区的经侦支队。”一位警察对前来咨询的投资者说道。
2016年9月份，华赢凯来集团投资者资金到期无法赎回的消息不胫而走。
2016年9月，华赢凯来宣布不再接受任何客户以任何理由提出的资金赎回申请。继9月15日发布禁止赎回通知之后，9月16日又发布了兑付延迟公告。
2016年11月25日：中央电视台《焦点访谈》栏目曝光华赢凯来理财乱象，再一次把巴铁推向了舆论的风口。
2017年初，华赢凯来称5月31日前第一笔资金到账后即刻兑付客户本金和员工工资，并在18个月内完成全部本息的兑付，不过这些兑付承诺均未兑现。
2017年5月20日，华赢凯来公布了最新公告，首次兑付比例为债权人本金的1%。
2017年5月，因为“巴铁”试验期已到，北戴河区官方要求拆除“巴铁试验线”，将“巴铁”移至附近区域暂存6个月。同一时期，北京市公安局东城分局也陆续接到投资人举报，投诉北京华赢凯来资产管理有限公司涉嫌从事非法集资活动。
2017年6月末，华赢凯来白志明董事长被抓捕，警方依法拘留了以白志明为首的32名犯罪嫌疑人，巴铁被拖离北戴河区现场。华赢凯来的P2P巴铁投资项目被定性为“非法集资与金融诈骗”。
一场轰轰烈烈的闹剧似乎拉上了帷幕，我们再看看背后的故事。
2.1白志明
人称“巴铁之父”的白志明是华赢系的创立者，即巴铁非法集资事件的幕后主使。
白志明，又名白丹青，河北邢台人。于1990年开始创业，先后涉足煤矿开采、水泥制造、房地产开发等行业。2013年8月，筹措资金北上，成立北京华赢凯来投资担保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为“华赢集团”）、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并在半年时间内先后在山东、河北、湖北、吉林等地成立了多家分公司。2015年后，白志明加速注册公司，构建了一个覆盖股权担保、基金管理、资产管理、电子商务、餐饮、房地产、互联网金融等领域的庞大的企业群。
巴铁科技成立于2015年12月24日，其自然人股东就是白丹青（曾用名“白志明”），巴铁是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简称“巴铁科技”）旗下的产品。
白志明同时又是华赢集团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华赢集团成立于2015年9月23日，华赢凯来公司是其一部分。这家理财公司集资了上百亿，但是只投资了2亿的项目。而且上过P2P风险排查的黑名单。
白志明同时还是华赢集团投资巴铁公司P2P项目担保集团公司—中国建设企业联合集团有限公司的大股东。该公司在对外宣传资料中称其在全国各地PPP项目合作金额达千亿元，并借PPP项目在各地筹资。2016年4月，民政部公布的第四批“离岸社团”“山寨社团”名单中，由白志明担任会长的“中国建设企业联合会”位列其中。据报道，这个“山寨社团”招募会员企业，通过与地方政府的关系，涉嫌帮助会员企业“走暗标”。
而巴铁项目就是一个自己控股的三家公司分别自担保，自融资的典型金融犯罪案例。
通过所掌握的资料，可将白志明的创业过程分为三个阶段。这三个阶段看似层层递进，每一阶段相比前一阶段的事业都有所上升，但实则不然。不仅每一阶段都无从知晓其具体业绩情况，且每一阶段白志明都无视法规与信用，可谓劣迹斑斑。
在第一阶段，白志明的身份是烟煤厂和水泥厂老板。根据工商注册资料显示，以“白志明”为法定代表人的公司只有两家，分别是邢台市内邱县北岭煤矿和柏乡县华赢水泥厂（柏乡县在邢台市内）。前者注册于2000年4月17日，后者注册于2002年3月28日。然而这两家企业已在2003年和2007年被分别吊销营业执照。由法律规范可知，被吊销营业执照的原因可能是虚假注册、超范围经营、无故不开业或者停业、企业逾期不参加年检手续以及其他情况。由《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57条规定，担任因违法被吊销营业执照的公司、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并对该企业违法行为负有个人责任，自该公司、企业被吊销营业执照之日起未逾三年的，不得担任公司的董事、监事、经理，也不得担任其他企业的法定代表人。因此，尽管这两家企业被吊销营业执照的具体原因不详，但其给白志明带来的负面影响毋庸置疑。
白志明在第二阶段的身份是房地产开发商。2007年，其进入房地产开发行业，并与孔艳霞投资成立邢台天尔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这一年，工商资料中第一次出现了“白志明”之名。该公司的具体业绩无从得知，但在2014-2015年期间发生过5起法律诉讼案：1起为2014年4月18日邢台经济开发区人民法院裁决天尔房地产非法占用一般农田罚款34万元，其余4起为2015年12月21日邢台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决天尔房地产返还王湘、王永波、王嬴政、王铃贺四人款项167万元。后四个案子的起因是2009年此四人与天尔房地产签订“员工内部认购房产协议”且各缴纳20万元预付款，但到2012年该房产项目未动工，四人诉至法院要求公司返还预付款及利息。白志明作为公司股东，曾以个人名义与王湘签下借条，承诺返还四人购房预付款和利息共计167万元，但迟迟不兑现承诺。白志明于2007年3月又与人合伙注册成立河北天尔装饰工程有限公司，与第一阶段的结局相似，该公司不满三年营业执照又被吊销。
到了第三阶段，白志明将目标转为金融投资集团。如前所述，2013年白志明北上，在北京开始大量注册公司，玩起了金融投资和科技概念。2015年成立的北京世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曾发生“超级水稻”假种子案。据报道，其在黑龙江推广“超级水稻”2万亩，号称一公顷最多可以达到24000斤的高产，而且这种水稻的蛋白质含量超过鸡蛋（亩产 800公斤，现在最高1149.02公斤）。宝清县的多位农民在县农业局的协调下，试种该“超级水稻”，最终颗粒无收。但成熟的稻壳“基本均为空壳、瘪壳”，农民损失惨重，而交涉无果。
未曾料到，正是这样一个劣迹斑斑毫无信用的人，却能反复注册新公司，并且再次导演了“巴铁”闹剧。
2.2 宋有洲
宋有洲，出生于黑龙江省大庆，是一个只有小学学历的发明家，典型民科人士。曾任珠海中硕电子有限公司总经理，同时是香港发明家协会专业会员之一，拥有大大小小近50项发明专利。1984年宋有洲开始经营饭店生意和建材批发生意，1998年前后开始经营烟花爆竹生意， 1999年开发出第一代中国礼宾花产品，并于当年通过了国家专利验收，在北京参加了中国专利产品15年成就展。宋有洲的发明专利涉及很多领域，包括礼宾业、服务业、道路交通、警用系列等。2004年时，其发明的多功能防暴抓捕网荣获第32届国际发明新技术展览会发明金奖。
2008 年底，宋有洲萌生了利用城市道路上层空间治堵的想法，半年后一个名为“宽体高架电车”的发明诞生，并申报了国家专利，这就是巴铁的前身 “立体快巴”。（该专利至今没有通过专利局审核）
2010年7月，宋有洲带着他的“立体快巴”项目（即巴铁）参加了央视著名主持人王利芬创办的一期节目。
宋有洲当时声称已经通过“上海交通大学专家组可行性论证”，该项目将在北京门头沟启动。据《南方周末》报道，这个论证只是上海交大汽车研究院一个很小的项目，由上海交大的几个教授和学生进行论证认为理论可行而已，且属于个人行为。北京门头沟启动项目也不了了之。
2010年8月，宋有洲带着巴铁项目参加了第13届北京科博会，一经亮相博得诸多关注，被认为是“惊艳世界的黑科技”。
2010年8月18日，巴铁登上《纽约时报》的版面；11月被时代周刊与苹果iPad等一同列入2010年全球50大发明的榜单；一时声名显赫。
但是，2010年后的六年中，名噪一时的立体快巴没有任何实质性进展，且逐渐淡出人们的视野。由于该项目存在争议，宋有洲接受媒体采访时称，6年来几乎都是他个人在研制，并没有相关部门和机构的支持，他非常需要社会资金支持，将巴铁推向实体市场。宋有洲说，“白志明是在我资金遇到问题时进入的”。“我的专利已经卖给他们了，我不是股东，我只负责技术”。
2015年11月，华赢凯来公司负责人白志明买断了巴铁项目， 2015年，白丹清华赢集团与宋有洲合作，购买其方案成立巴铁科技公司，“立体快巴”更名为“巴铁”。
2016年5月，巴铁再次亮相时，宋有洲公开宣称：巴铁造价低廉，节能减排，缓解交通拥堵等，市场广阔，有一系列好处。
2.3华赢系
从2015年起，白志明加快了注册公司的速度，并在短时间内构建了一个覆盖股权担保、基金管理、资产管理、电子商务、餐饮、房地产、互联网金融等领域的庞大的企业群（下称“华赢系”）。虽然这些企业的工商登记信息显示为开业状态，但多数并无实际业务。华赢系的主要人员包括白志明、白志刚（白志明之弟）、李喜军以及许多白姓员工。
华赢系中以华赢凯来最为出名。该公司成立于2013年8月18日，坐落于北京核心黄金地段银河SOHO内，主要经营项目包括资产管理、投资管理、项目投资、经济合同担保、投资咨询等业务。
2015年11月，华赢凯来公司负责人白志明买断了“巴铁”项目，同秦皇岛、周口政府签署协议，在这两个城市享有一段时间的“巴铁”特许经营权。
“巴铁”和其背后的投资方华赢凯来，利用这个尚在测试阶段的试验品，在全国布局数百家分公司，打着地方政府拟建巴铁“PPP”项目的名义，面向公众集资。据华赢凯来内部人士透露，巴铁项目借款方为“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担保方为“中国建设企业联合集团公司”。而这两家公司都是华赢凯来大股东白志明控制的公司。
从上文人物关系，我们可以逐渐窥到这一起金融诈骗案件的背后操作始末与促成其成功诈骗的一些重要原因。
2015年11月，白志明从宋有洲手中买断所谓的“巴铁专利”，并在接下来一年多的时间里以“巴铁”项目作为幌子，进行一系列非法融资活动。白志明之所以选中“巴铁”这个项目作为自己非法融资活动的幌子，主要看中了“巴铁”项目巨大的舆论效应，和解决拥堵的交通问题的噱头。
3.1 宋有洲构想失败后与白丹清勾结
2010年，宋有洲就力推立体快巴，当时立体快巴也登上《纽约时报》的版面，被时代周刊列入2010年全球50大发明。但是，北京门头沟立体快巴建设试行被搁浅，没有实质进展。
白丹清在2015年接触到宋有洲后，与他合谋成立巴铁公司，将立体快巴改名，筹划进行新一轮诈骗。
3.2.构建华赢系基金体系
华赢系在与政府构建合作关系之后，就开始进行融资游戏了。华赢系以“巴铁”项目为核心，搭建起了一个完整了融资体系。在这个基金融资体系中，有4家主要公司，也即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中国建设企业联合集团有限公司、北京华赢凯来管理有限公司、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公司，他们分别扮演借款方、担保方、服务方和基金管理方。这四家公司都直接或间接的处于白志明的控制之下，白志明直接担任了中国建设集团联合企业有限公司、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北京华赢凯来管理有限公司三家公司的董事长，并且是后两个公司的自然人股东。至于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白志明不直接担任该公司的职务，但是白志明的弟弟白志刚担任该公司的监事，华赢系的成员李喜军担任该公司的执行董事，同时白志明也是该基金管理有限公司的四家子公司的自然人股东，所以白志明也间接控制着这家华赢系的公司。
这个基金体系中的管理方、服务方、担保方以及融资方实质上都是一个集团内部的公司，导致这起融资涉嫌“自融”的风险，基金的担保形同虚设，在担保公司不是独立的第三方平台的情况下，就意味着是自己担保自己，这样的担保是毫无作用的，而以“自融”为目的的担保公司本身就是一个风险源头，这种风险极易沿着担保链条向外界递传，形成巨大的系统性风险。
除了巴铁基金外，华赢系募资的主要渠道是旗下6家P2P理财平台，分别是华赢凯来、投趣网（原最易贷）、华金所、融头金融、华赢贷、高地理财。这些平台均自称P2G（private-to-government）模式，即其融资项目均为PPP项目。这些合同甲方多为县一级的地方政府，包括山东单县、金乡县、东临县，湖北南漳县等，项目内容涉及棚户区改造、园林景观建设、路桥建设等。而所有的合同都有一个共同的乙方，即中国建设企业联合集团有限公司。与巴铁基金不同的是，这些项目投资门槛较低，为1-3万元不等，三个月、半年期、一年期分别对应8%、10%、12%的收益。
投趣网原名最易贷，由北京投趣众融信息科技有限公司建设及运营，于2014年9月上线。 工商资料显示，其注册资金为4000万元，股东为李兵五和白小勇，与华赢集团没有关联。但其官网新闻中出现最易贷CEO为朱潮洪，此人也是华赢集团副总裁。投趣网2016年1月18日之前的所有项目，均由华赢凯来投资担保有限公司提供担保，并承担回购责任。
2016年1月6日之前，该平台共发布48个借款标的。其中1个是北京天尔益通投资管理中心的债权转让项目；4个是“老板任性标”；其余43个标的借款企业只有两家：山西中联富地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金乡县众益置业有限公司，前者2015年1月9日注册成立于山西定襄县，后者2014年5月26日注册成立于山东济宁市金乡县。
华金所官网71个项目，借款方均为房地产开发公司，其项目风控措施显示 “由中建联监管”，为关联监管。其中，13个项目的借款企业为湖北省襄阳市南漳县南漳天恒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借款项目为湖北襄阳“中国有机谷项目”；58个项目的借款企业为山东东明县东明天恒房地产有限公司，借款项目为该公司承接的东明县“市政改造工程”项目融头金融平台上的可查看项目，均为2016年3月1日后发布的融资标的，借款方显示均为“项目所在地重点企业”，主要项目为河北省任丘市市政改造项目和湖北襄阳市“中国有机谷”建设项目，其他信息不详。而“中国有机谷”借款项目同样出现在华金所的借款项目里。
华赢系旗下P2P平台有诸多共同特点：这些理财项目借款企业单一，且借款企业疑似关联企业；这些借款项目重合，涉嫌多平台重复发标；借款企业均为成立不足两年的县乡级地产开发企业；担保企业均为关联担保公司；项目由中建联监管，疑似关联监管。
构建关联机构，互为担保，自融自保，是华赢系构建基金体系的特点，因此，如果把整个基金体系简单地分成两部分，即华赢系和投资者，那么，由于信息不对称，华赢系一方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地位，投资者一方处于弱势地位，在华赢系公司的联合之下，投资者极容易被欺骗。
3.3 诈骗手段一：吸引不发达地方政府隐形背书
在购买“巴铁”项目之后，华赢系便借助该项目，与诸多地方政府交涉，并取得与很多地方政府的合作。
2015年12月30日，周口市与华赢集团签约合作世通巴铁项目，在周口市设立中国第一家巴铁研发及产业基地，华赢集团赢得政府背书。
2016年4月10日，国内首家巴铁研发及生产基地在周口港口物流产业集聚区正式揭牌。
2016年4月22日，巴铁科技与天津市河北区人民政府签署相关战略合作协议，巴铁的研发中心、产业基地、金融中心、销售中心将设立在天津市河北区。
2016年4月27日，巴铁项目落户河北秦皇岛市，与秦皇岛市签署有关巴铁项目合作的战略合作协议。
2016年5月17日，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沈阳沈北新区人民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2016年5月21日，巴铁科技发展有限公司与河南南阳市人民政府签署战略合作协议。
在与这些地方政府合作的过程中，华赢系一直自居为中国PPP的领跑者。所谓的PPP（Public-Private-Partnership），也即公私合作模式，是公共基础设施中的一种项目融资模式。在该模式下，鼓励私营企业、民营资本与政府进行合作，参与公共基础设施的建设。自2013年底以来，财政部大力推进PPP改革。但是华赢系在巴铁之前的PPP项目，只能查到的已完成的PPP项目只有两个，即2014年与山东省单县政府和金乡县政府合作的城建工程项目，前者已投资9594万元，后者已投资1.44亿元。与两县政府签订《项目委托代建协议书》的主体，是华赢系中的中国建设企业联合集团有限公司，但是这一家公司被民政部划入山寨协会名单之中，山寨协会也就是故意将名称起得和合法登记的协会组织相同或相似，目的就是要“混淆视听。这些公司精心设计名称欺骗广大民众，最终目的就是为了敛财。通过对比全国PPP项目数、投资额与华赢系已完成的PPP项目数和投资金额，我们发现，华赢系并不是PPP行业的领跑者，甚至都不能称为一个合格的PPP企业。
华赢系借助PPP改革的政策热潮，把自己包装成所谓的PPP行业的领跑者，并将PPP项目确定为旨在解决交通问题的巴铁项目，成功取得了一些地方政府的信任。有了与这些政府的合作协议，华赢系的“巴铁”项目已经有了隐性政府背书，取得了一部分投资者的信任，华赢系也有了进行“合法”融资的标的了。
3.4 诈骗手段二：试运行营造假象
当宋有洲在2018年5月博览会后，宣称巴铁有诸多好处时，就受到了各地许多建筑交通行业的专家质疑。质疑巴铁只是一个没有现实可行性的构想。
巴铁的总高度是4.5米，下层小汽车通行高度为2.1米 。而2.1米的下方净空高度会对司机的心理和视野带来极大的影响。巴铁与现有的道路地基、道路规划、城市交通设施设计、城市桥梁轨道红绿灯设计等完全不匹配。巴铁上方的乘客在高速运动状态下非常的不安全。博览会上的巴铁只是一个理论模型，远没有到可以实践程度等等。
宋有洲提出在秦皇岛进行一公里试运营，引起媒体广泛报道后，许多专家的质疑被不懂科学的网民以及无良的媒体所淹没了。巴铁公司随即造出300米试验路段和问题百出的试验车，造成一种已经试运行的假象。同时买通部分无良媒体，宣传造势。
3.5 诈骗手段三：雇媒体，引热点，烘托氛围
“巴铁”事件突出特色是媒体报道与自带流量。参与博览会引起关注，大量小媒体自发积极正面的报道巴铁项目，很能吸引社会中散户的关注。
3.6 诈骗手段四：擅长宣传造势与营销
巴铁公司经常借各种自媒体手段，借大型博览会对自己进行浮夸宣传。每次巴铁出现在公众视野，均是获得某奖项，与某地方政府合作。华赢凯来集团销售巴铁P2P投资理财时也必然屡次提及各大媒体、地方政府合作等背书。
公司办公室的墙壁上贴着白志明和政府官员、演艺界人士、外国人的合影，以及各类社会组织授予华赢凯来的各种“荣誉”。“感觉几乎所有的媒体都在说华赢凯来的好。公交车的车身，地铁的广告牌全是华赢凯来的广告。” 看见这阵势，投资者会产生很强的信任感。
3.7 诈骗手段五：针对诈骗对象精心设计
华赢旗下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2016年5月已开始销售“巴铁基金”，基金规模5000万元到1亿元，认购金额为100万元起，预期年化收益率12%。有媒体报道称，巴铁基金一期、二期均已发售完毕，该产品的还款来源主要是未来巴铁线路运营、站台上铺、车厢广告、站台传媒以及其他衍生收入。
然而，经询中国证券投资基金业协会官网中私募基金公示信息，北京天尔投资基金管理有限公司备案的基金有“北京天尔益通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 和“北京天尔元丰投资管理中心（有限合伙）”，前者投资拟上新三板企业北京宏伟超达仪器制造有限公司股权”，后者投资拟上新三板企业天津绿圣蓬源农业科技开发有限公司的股权，未见巴铁相关信息。
华赢系从一开始就把投资者的范围设定在有钱而不懂技术的中老年人和平民百姓，并针对中老年人几大心态精心设计。曾任职于华赢凯来管理有限公司的员工表示，公司重点是向老人拉投资。华赢凯来的大厅里不断有业务员带回客户，这些客户几乎全部都是中老年人。同时公司对于突然到访的年轻客户则表现出了相当的警惕。一位住在华赢凯来北京分公司附近的张大爷再被澎湃新闻采访时表示，自己是在出门买菜的途中，被华赢凯来的工作人员在天桥上拦下来。华赢系在吸引这些老年投资者时，还积极发放礼物，这样的促销手段能吸引很多贪小便宜的人，这种人也更容易被基金的高收益迷惑。
华赢系把非法集资的对象锁定在中老年群体，一是觉得中老年人有一定的积蓄，二是因为中老年人辨识能力相对年轻人而言更差一些，比较容易被欺骗，第三通常中老年人不懂技术而迷信政府，巴铁投资项目宣传就以与政府合作为噱头；同时，中老年人相信媒体，正好有大量媒体正面报道，营造了社会氛围和热点。第四，人们相信眼见为实，巴铁公司就精心营造出试运营假象。最后，普通百姓追求收益而厌恶风险，巴铁P2P项目宣传有大集团和政府进行担保，年化高收益。
从华赢系警惕年轻人这一举动也可以窥见华赢系害怕骗局暴露的心里。
华赢系选定巴铁项目，与政府建立合作关系，搭建了自融基金体系，并以老人为主要欺骗对象，同时发行一系列P2P理财产品，最终蒙骗了了4万多投资者，涉案金额40多亿。
3.8 外部因素
外部因素一：官方媒体错误站台
该因素是整个诈骗事件能成功进行的基础与最重要原因。由于新华社的错误站台，引起央视、人民日报等错误报道后，小媒体以及社交门户网站纷纷自发正面报道。
在一个集权政府权威环境中，最高媒体的官方站台无疑给予了“巴铁”最有力的支持。为流量媒体的自发报道、地方政府的合作、普通百姓的信任都埋下了坚实的基础。
自巴铁300米开始建设，官方媒体正面报道其为巨大成就、新发明等之后。巴铁登上了QQ、微信头版，今日头条头版，微博、百度热搜等等超级流量媒体。吸引了大量潜在投资者的注意。
外部因素二：地方政府错误背书
在官方媒体的宣传下，“巴铁”顺利取得了多家地方政府的合作意向或协议。最为典型的当属2016年秦皇岛市北戴河区，为了提高城市知名度，与当时正大热的“巴铁”合作，允许其试运行与经营，将巴铁浪潮推向了巅峰。
而地方政府的错误背书，为华赢凯来的非法集资创造了极其有力的条件。吸引了大多数民众的信任。
外部因素三：国民科学素养欠缺，甄别能力弱
科学素养：在2016年6月，许多学者甚至政府官员曾质疑巴铁不可行。被不少打着创新旗号的网络键盘侠围攻，说了巴铁不行的，经常被吐槽了个遍。尤其是，在试运营和媒体报道达到巅峰的2016年8月，质疑“巴铁”可行性的学者基本上被形容成“打脸”。
金融骗局甄别能力：华赢凯来非法集资时套路浅显而拙劣，但绝大部分投资者仍然未能甄别，与我国民众金融知识缺乏有一定关系。华赢凯来“巴铁”投资项目合同书曾做出如下担保：
1、华赢凯来集团目前已经投资的PPP项目过千亿，大部分为与政府合作、政府支持的投资项目。
2、本项目属于政府合作兜底的PPP项目，而非P2P项目
3、本项目设立风险保证金，由具有1100亿资产的无关联的中建联公司集团担保，并且给予土地资产担保
4、本项目保本、保息、保证高收益。投资资金可以随时撤款，与项目周期无关。
5、投资资金需要打入董事长白志明个人银行卡账户。
这些承诺是非常显然的虚假陈述。华赢凯来集团是监管认定与公布的与“E租宝”并列的P2P问题平台，并没有任何PPP项目，甚至没有任何投资项目。中建联是非常明显的关联企业，与华赢凯来大股东是同一人，而且也不是具有千亿资产的大集团。投资的巴铁目前没有任何实践可行性，更看不到能收回回款的日子。而一个正规的投资项目，资金无疑有与投资融资公司和个人分隔的独立银行账户，收益率也不可能承诺保本保息保证超过12%。
巴铁背后集资乱象：借款方担保方由同一人控制 ．新华网[引用日期2016-08-05] http://www.xinhuanet.com/legal/2016-08/05/c_129206142_2.htm
北京东城警方：华赢凯来被举报从事非法集资，已依法立案侦查 ．澎湃[引用日期2017-07-02] https://www.thepaper.cn/newsDetail_forward_1723208
http://news.cctv.com/2017/07/05/ARTIZgB2q36MChbF8Qo2Qs0N170705.shtml